則自稱「念念求西方」。晚年時,曾三次提到「下品蓮生」的願望。因為他是一位罪惡感極重的大師,故其自驗,只夠受佛「接向下品蓮花安置」的條件。(以上資料,參看拙著《明末中國佛教の研究》二七四至二七八頁)
蕅益只求下品蓮生的心態,一般人也是無法理解的。他是弘揚念佛法門的一代大師,專志於淨土三十多年,結果只求下品,對於一般世俗間人,又如何敢望彌陀接引?此可能有如下的幾點原因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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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臺宗人,自南嶽慧思開始,即善於檢查自己的心行,修行者的罪障感,是從內外的困擾而來。修行越努力,困擾越現得多,此本係通常現象,所謂道高魔更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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蕅益有過坐禪的悟境,卻於大病之時用不上力,自覺功力太差。實則,悟境表示慧深,病障象徵福薄,果報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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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蕅益所見佛教界的病態,極為嚴重而普遍(註二九),所以自我要求的心行標準太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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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大的原因,是他從十二歲起,由於受了儒者的影響,曾經「誓滅釋老」,作闢佛論數十篇。至十七歲,讀雲棲的《自知錄》及《竹窗隨筆》二書,始幡然改信佛法,因此一生都有謗法罪的心理負擔(註三〇)。甚至自稱:「旭十二、三時,因任(孔、顏之聖)道而謗三寶,此應墮無間,彌陀四十八願所不收。」(註三一)此所謂菩薩畏因,愚人畏果。能有如此檢點,正顯出他的道心高超。
2蕅益主張的淨土法門
蕅益於其《阿彌陀經要解》序論中說:「一切方便中,求其至直捷、至圓頓者,莫若念佛求生淨土。又於一切念佛法門之中,求其至簡易、至穩當者,莫若信、願、專持名號。」(註三二)又於「法語」中說:「超生脫死,捨淨土一門,決無直捷橫超方便。而生淨土,捨念佛一法,決無萬修萬去工夫。」(註三三)此處所言淨土法門,自然是指往生西方阿彌陀佛極樂國土的修行方法。此種方法,以念佛為要門。念佛之法,則有多種,蕅益為之列出三類(註三四)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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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念他佛:即是憶念彌陀的果德莊嚴,專心注意。憶念之法,又可分為五種:①憶名號,②想相好,③緣四十八願的往昔洪因,④思力無畏等現在勝德,⑤觀正報或依報。不論憶念那一種,念時貴在歷歷分明,一心不亂,則三昧成功,徑登淨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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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自佛:即是觀此極微弱極陋劣的介爾現前一念之心,無體無性,橫遍豎窮。具足百界千如種種性相,與三世佛,平等無二。觀至功深力到,圓伏五住,淨於六根,豁破無明,頓入祕藏,即與禪宗諸祖相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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俱念自他佛:此即了知,心、佛、眾生,三無差別,托彼彌陀果土之依正,顯我自心之理智。由我心性本具不可思議功德,諸佛果中亦具不可思議威力,彼此感應道交,自他不隔,極果圓因,稱理映發。此乃禪淨雙修,所謂「有禪有淨土,猶如帶角虎」,便是指的這一類的圓人念佛而言。
以上的分類法,蕅益自稱,是依據《文殊說般若經》、《般舟三昧經》、《觀無量壽佛經》所示(註三五)。可是,蕅益自己既認為所有的念佛法門之中,又以持名念佛,至簡易、至穩當,故撰《阿彌陀經要解》,大力闡揚持名勝義。而說:「惟此持名一法,收機最廣,下手最易。可謂方便中之第一方便,了義中無上了義。」(註三六)。
《阿彌陀經》有云:「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,得生彼國。」蕅益的《阿彌陀經要解》說:「菩提正道,名為善根,即是親因。種種助道,施戒禪等,名為福德,即是助緣。」又說:「唯以信、願、執持名號,則於一一聲中,皆悉具多善根福德。」(註三七)此說與雲棲相同,持名一法,即含正助二行。
持名念佛,也分「事持」及「理持」。所謂「事持」,即是雖已信有西方阿彌陀佛,尚未達到《觀無量壽佛經》所言「是心作佛,是心是佛」的境域者,由於決志求生,如子憶母,無時暫忘。所謂「理持」,即是信彼西方阿彌陀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