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果雖然回鄉,母子相見了,黃檗竟然未讓他的母親知道,他就是讓他母親思念了三十年的兒子,待他母親從鄰居口頭得悉之後,便急忙追至江邊,而黃檗的船已經開動,這位偉大禪師的母親,竟在情急之下,跳江溺死。像如此絕情的禪師,雖在葬母時說出「如今花開菩提林」,卻叫作者美玲,不得不「幾度痛哭」,「中斷寫作」。又如當她寫到洞山良价出家時,寫給他老母的一封信〈辭北堂書〉中,有「不須灑淚頻相憶,譬似當初無我身」的兩句話時,作者的評語是「若說男人要捨情才能悟道,也許女人正要從入於其中,才能悟道」,因為良价的老母,「淚還是灑了。」
作者如此的情懷,禪師們是能體會的,我自己也是這樣經歷過來的,我也絕情,我也使父母灑了不少淚,少年出家,未能伴侍父母終老,我又豈能不灑眼淚?父母之恩,無以為報,只有發願,終其一生珍惜父母所賜的生命,精勤於利益眾生的道業,來給人間作了一些奉獻;大愛與親情,往往無法兩全,的確遺憾!而我父母對於我的三位兄長,付出了愛,回收到的,卻是許多的憂慮和痛苦,那又怎麼說呢?好像很難說得清了。
(二〇〇三年七月十七日於農禪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