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宗公案裡,類此絕處逢生的例子很多。試舉數則如後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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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祖道一(西元七〇九~七八八年)接水潦和尚:水潦和尚參問馬祖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馬祖乃當胸蹋倒水潦,水潦大悟,起來撫掌,呵呵大笑云:「大奇!百千三昧,無量妙義,只向一毛頭上,便識得根源去。」水潦後來住山開法,示眾有云:「自從一喫馬蹋,直至如今笑不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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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檗希運接臨濟義玄(西元?─八六七年):義玄初在黃檗,隨眾參侍,時堂中第一座,勉令問話,義玄乃問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」黃檗便打,如是三問,三遭打,義玄遂辭黃檗至大愚處,據實相告,不知過在何處?大愚說:「黃檗怎麼老婆,為汝得徹困,猶覓過在。」義玄便於言下大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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睦州道明(西元七八〇~八七七年)接雲門文偃(西元八六四~九四九年):睦州才見文偃來,便閉卻門,文偃扣門,睦州問:「誰?」文偃云:「某甲。」睦州問:「做什麼?」文偃云:「己事未明,乞師指示。」睦州開門,一見便閉卻,文偃如是連三日扣門,至第三日,睦州開門,文偃乃拶入,睦州便擒住曰:「道!道!」文偃擬議,睦州便推出曰:「秦時[車*度]轢鑽。」遂掩門,損文偃一足,因此忍痛作聲,忽然大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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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子德誠接夾山善會(西元八〇五~八八一年):善會參訪德誠禪師,德誠問善會住什麼寺?何處學得來?又云:「垂絲千尺,意在深潭。離鉤三寸,速道!速道!」善會擬開口,德誠便以篙撞在水中,善會因而大悟。船子當下棄舟而逝,莫知所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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汾陽善昭(西元九四七~一〇二四年)接慈明楚圓(西元九八六~一〇三九年):楚圓初參善昭,經二年未許入室,每見必罵詬,或毀詆諸方,及有所訓,皆流俗鄙事。一日楚圓向善昭訴苦:「自至法席巳再夏,不蒙指示,但增世俗塵勞念,歲月飄忽,己事不明,失出家之利。」言未卒,善昭熟視罵曰:「是惡知識,敢裨販我!」怒舉杖逐之。楚圓擬伸救,善昭掩其口,乃大悟曰:「是知臨濟,道尋常情。」
餘如大慧宗杲(西元一〇八九~一一六三年)經常用竹篦考問學者,經常用棒杖逼打學者。目的是逼令學者起疑情,悶出疑團而猝然豁破,便是見性,乃至徹悟。但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,見人就打罵。應機施教,對症下藥,應用之妙,則在明師的手段了。正如破釜沈舟的用兵方法,乃是大將名將的作略。
(一九八二年十月十七日農禪寺禪坐會開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