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,將明末諸師的性相融會之說,列舉數條如次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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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雨通潤的《成唯識論集解》自序,開頭就說如來的一代時教,雖然由於適應不同根機而設不同的法門,歸結亦不出性相二字。性是不生滅、無來去、離四句、絕百非,即是《楞伽經》的「寂滅一心」,也是《楞嚴經》的「清淨覺性」。所謂相,即是此一清淨覺性中的瞥爾不覺,流而為識,結而為色。又說:「見性雖不在相,實由徹相以見性,是則相宗為見性之明燈。」(註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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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雖將王肯堂列為唯識的唯識學者,但他畢竟是紫柏大師的弟子,故其《成唯識論證義》自序中,也說:「曰一心之德名為真如,真如具有不變隨緣二義,以不變之心,言一不可得,況有八(識)乎?以隨緣之心,言八萬四千不足以盡之,乃以八(識)為支離哉?夫真心即事即理,即相即性,即空即色,即智即如,即圓融即行布,即真如即生滅,所謂一法界也。迷一法界而宛然成(性相之)二矣。」(註二)此中的「真如隨緣」,是性宗的立場,「即相即性」的「圓融行布」,也是性宗立場的融會論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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憨山德清的《百法明門論論義》中說:「嗟今學者,但只分別名相,不達即相即性歸源之旨,故使聖教不明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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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觀真可的〈唯識略解〉中說:「八識四分,初無別體,特以真如隨緣,乃成種種耳。夫真如隨緣之旨,最難明了,良以真如清淨,初無薰染,如何瞥起隨緣耶?於此參之不已,忽然悟入,所謂八識四分,不煩少檢,唯識之書,便能了了。……是以有志於出世而荷擔法道,若性、若相、若禪宗,敢不竭誠而留神哉!」(註三),又於《紫柏尊者別集》卷一所見,他說:「性宗通而相宗不通,則性宗所見猶未圓滿;通相宗而不通性宗,則相宗所見亦未精徹。」(註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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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棲祩宏的《竹窗隨筆》論「性相」條下,曾說:「相傳佛滅後,性相二宗學者,各執所見,至分河飲水,其爭如是。……性者何?相之性也。相者何?性之相也。非判然二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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蕅益智旭在二十五歲時代,即已悟得性相融會的道理,他的理論根據,是從《占察善惡業報經》發現的,唯心識觀及真如實觀的兩種觀法。故在〈教觀要旨答問十三則〉一文中,他說:「唯心是性宗義,依此立真如實觀。唯識是相宗義,依此立唯心識觀,料簡二觀,須尋占察行法。」(註五),又在他的〈刻占察行法助緣疏〉中說:「此二卷(《占察善惡業報經》),已收括一代時教之大綱,提挈性相禪宗之要領。」(註六),又在《成唯識論觀心法要》的凡例之中,聲稱:「性之與相,如水與波,不一不異,故曰性是相家之性,相是性家之相。今約不一義邊,須辨明差別,不可一概儱侗;又約不異義邊,須會歸圓融,不可終滯名相。」(註七)
性相二字,本無定界,以此二字,可表同一意義,例如《解深密經》說的遍計所執相、依他起相、圓成實相,在《楞伽經》則稱為遍計所執性、依他起性、圓成實性。所以性相不妨互用。圓成實相或圓成實性,都是指的清淨不變的道理真實或真如,遍計所執相或遍計所執性,都是指的虛幻雜染的妄見,依他起相或依他起性,都是指的世俗真實或認識。可見不用鼓吹性相融會,性相本來無別。不過唯心論者主張的性相融會,是以性為諸法實體,相係諸法現象而言。性宗的唯心論者的立場,實相無相,故空。相宗唯識論者的立場,三性三無性,故亦空。《楞嚴經》的徵心不見心是空,《唯識三十頌》的不住唯識性也是空。可是,性宗的真空是在肯定妙有,護法系的唯識宗,親證法性無所得時,是無疏所緣緣的影像相,仍有親所緣緣的真如體相。結果,不論說性說相,最後還不是沒有。所以性相二系有其共通之點,融會之說當然可以成立。雖然性相融會論的著眼點,不在於此,而在先把性相當作一內一外、一真一妄、一實一虛地對立起來,然後泯相歸性,導相入性。視相為事而視性為理,在圓教的立場,事理圓融,乃至事事無礙,所以性相融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