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:「掃地抹灶,是女孩子的事,現在大妹既然出嫁了,只有等大元的媳婦進了門,我再移交。」所以我在早飯以前唯一的工作,只是給父親倒溺壺。
至於父親,他是沒有什麼可做的,他只有研究批評和發布命令。比如:「今天的火鉢出煙了。」「湯婆子的水一定沒有燒滾。」「孩子的娘,替我泡一碗紅糖薏仁茶。」「大元,你今天留在家裡搓繩。」等等。不過父親對於我倒很少厲害的,而我依舊不服氣,記得有一次父親到鄰村去賭紙牌了,我便問母親:「姆媽,阿爸為什麼可以常常出去玩呢?」
「男人到了冬天是應該玩的,將來你長大了也是一樣。」母親說。
「為什麼呢?」我不懂得母親的意思。
「我們都是吃你阿爸的飯,你懂嗎?」
這在我當然是不懂的,但我也不想懂它了。母親的事,總是做不完的,早飯以後,指揮兩個哥哥,將一部分的桌子、椅子、手搖紡紗車、棉花條等等,搬到了向著太陽那面的廊前,她就開始咿呀咿呀地在紡車上抽紗了。我就坐在她身旁,她不許哥哥帶我出外去玩,她說外面風大天氣又冷,再說兩個哥哥都是傻頭傻腦的不很懂事,恐怕他們只顧著自己玩兒,而丟下了我,加上我們鄉下的小河多,狗子也不少。所以我只有坐在太陽下面,剝剝花生與嚼嚼蠶豆的份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