慨歎他昔年從漢地出發時的同行道伴,一路上「或流或亡」而「顧影唯己」是漢人,其餘「所與交接,悉異域人。」正值此際,忽見有一商人,「以(漢地的)白絹扇供養」青玉佛像,令他「不覺悽然淚下滿目」!
這則記事,相當生動感人。其實,當一個人多年身處異國,舉目無一故土舊識之時,忽在異國見到故土的物品、聽到故土的鄉音、或者接觸到故土的文化,觸景生情,流下懷念故土的眼淚,乃是人之常情。有人把法顯在異國見到漢地出產的白絹扇而悽然淚下滿目,說成是他的「愛國」感懷。其實,其中可能真有國家意識的成份,主因則未必一定如此,毋寧說是出於民族的認同、文化的認同、社會的認同。例如法顯抵達中印度的祇洹精舍之際,當地僧眾聞說法顯來自漢地,便讚歎他說:「奇哉邊國之人,乃能至此;我等諸師和上,相承以來,未見漢道人來到此也。」這種讚歎,乃是出於文化的認同;還有如伴著法顯西遊的道整,到了中印度,見到該國的「沙門法則、僧眾威儀,觸事可觀」,便停留該地,不回漢地,便是出於文化及社會生活的認同。
因為國家是隨著各個王朝國力的興替消長而可以或大或小、或久或暫、或起或落的,唯有強韌力高的民族及其優良的文化,才是可大可久的。佛教不是屬於單一家的,卻是能接納多元民族的優良文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