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程 148

便立下一個志願:此去是為國家民族留一分氣節,是為衰微的佛教爭一分光榮;不受國際霸權的奴役是國家民族的氣節,僧人臨國難而不退避是佛教的光榮。因此,我在向招兵站報到之際,便捨去出家的法名「釋常進」,另取了一個俗名「張採薇」,但這不是我童年的俗名,目的是要「張大」伯夷、叔齊「採薇」於首陽山的大忠義大節操的偉大精神。那是在三千一百年前的周朝初年,商朝後裔孤竹君的兩個兒子,因為國家亡給了周朝,他們寧願在首陽山下採野莞豆充飢,終於餓死,也不肯接受周人送給他們的食物。另有一個故事,那是發生在西周的中葉時代,有一位詩人,為了抵禦北方入侵的玁狁(即是秦漢時代的匈奴),所以從了軍,報了國,當他退役還鄉之後,便寫了一首「采薇」詩,後來被孔子收在《詩經》裡面。由於這兩個故事的啟發,我便用了這個名字。可笑的是,當我從軍之後,軍中很少有人知道「采薇」二字的典故,每皆說我是用了軟綿綿的女性名字。事實上,在此滾滾的大時代的大洪流中,如果不先立一大志,不先有個精神的嚮往,作為安心立命的落腳點,那就只有隨波逐流地沒頂而去。但我的目的,絕不希望做個終身以守的職業軍人,以我當時的推想,一年之內或者最多三年,動盪的河山能夠冰泮,國民黨軍隊必可勝利,所以我還帶了部分佛書及僧裝,準備隨時重返僧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