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到此處,不勝感慨系之!我雖不是太虛思想的發揚者和實踐者,卻是太虛精神的崇仰者。我想:如果太虛大師的悲心稍微輕些,他在事業上或學術上的成就,當會更加卓越些,正因他的一生,皆在「隨緣應付」中匆忙度過,所以未能專志於某一志業的貫徹始終。他對他學生的思想教育的失敗,也正因他未能悉心負起教育的實際責任,他雖主持了三個頗負盛名的佛學院,但他並未能以全部精神放在教育的工作上。他的接引的善巧是成功的,所以因他而信佛學佛的人很多,往往於一次法會之中,有成百成千的人皈依三寶,他對知識分子的接引,似乎還特具方便;但他在化與導的努力上是不足的,是不能維繫長久的,所以也是失敗的。在他行化的一生之中,雖有許多的弟子,卻未能有一位是生死不渝而能繼承其思想與事業之衣缽的大弟子;這在負有同樣盛名的古德之中,實是一位寂寞的大師。也許是我們的時代,只需要如此的太虛大師,來維護這個青黃不接的佛教局面,所以太虛大師也就順應此一時代的需要而「隨緣應付」了吧!
但是,太虛大師是一位卓越成熟而成功的宗教家,也是一位光榮偉大而崇高的失敗者;他的精神是成功的,他的事業是失敗的──這是我對太虛大師的結論。
(一九六三年七月十七日脫稿於朝元寺,刊於《海潮音》四六卷三月及五月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