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悟」,說難很難,說易很易,黑漆桶兜底脫落,大悟徹底,那很難;忽然一天早晨起來,發現鼻孔原是向下長的,那容易。再說悟也有深有淺,一種工具不會使用,摸來摸去,摸了好久,一下子找到了竅門,這是悟;一道數學難題,拚命想,想了很久,忽然想出來了,這是悟;本來不知道,為什麼會頭痛、發熱、咳嗽,突然一下子清楚了──那是因為在無意中吹到風著了涼,這是悟。這種悟,大家都有經驗,像這樣的悟,也不是你能企求來的,不是你想悟就能悟的,也要一段時間不斷地努力,然後在某個因緣條件下,或者在另外的因緣下,靈機一動而悟的。所以,悟雖不在坐,打坐確是悟前悟後的條件。如果你說悟不在坐、道不在坐,就不用打坐,反正開悟是自然而然的,那麼,你不僅是一百輩子不能悟,而且是永遠沒有悟的可能。
莊子〈知北遊〉云:「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故聖人行不言之教。」又云: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時有明法而不議,萬物有成理而不說。聖人者,原天地之美,達萬物之理,是故至人無為,聖人不作。」這是哲學家通過對於自然的考察,所得的認識心,雖仍屬於知識的範圍,但已經覺得不是言語知識所能表達的程度。所以〈知北遊〉的「知」,向「無為」、「狂屈」提出了「何思何慮則知道?何處何服則安道?何從何道則得道?」的三個問題時,無為不答,非不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