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向先生說一聲:「家裡有事,父母要我請假。」那位老先生,他也從不查究,我是多麼的開心。可是,有一次被我母親在路上撞到了,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,以致氣得她老淚縱橫,雙手發抖。她說:「你爹用了血汗錢送你去讀書求上進,你竟是個下流胚;我家沒有一個讀書人,望你上天,你偏入地!」
我家在日本軍閥來到之後,的確太窮,記得有一次為了先生要我買一冊書,全家上下,湊了半天,也湊不出一冊書錢,我失望地哭了,全家的人,也因此流淚。又有一次為買一本習字簿,知道父母沒有錢,我就偷了二姊藏了好幾年的壓歲錢,結果被二姊發現,我被母親毒打了一頓,打完之後,母親、二姊與我,三人又抱在一起,哭了一場!
我到十一歲時,又換了一位姓陸的老先生,他的本領,跟毛老先生差不多,不過,他還會出診看病。他對學生管得很嚴,教得也很認真,我在那裡只讀了半年,就讀完了一部《論語》,另加半部《孟子》。
這位老先生,很講求尊師重道,純粹是個老夫子的風範,當我第一天入學,他要我向他叩頭。背書也很嚴格,每天要背生書,隔一天就要背熟書,並且要將全部教過的逐本逐節背完,稱為「通書」。有的大些的學生,每逢通書,總是捧著厚厚的一疊書到先生面前去,一背就是老半天,如果打愣背不過,毛栗子就要上頭了,